2012年4月21日 星期六

結束

正當我感到如沐春風的時候,一切兀然而止。

四年了,我在此度過了多少春夏秋冬、物換星移、人面桃花;我習慣了住在這、食在這,一星期足不出山的半退隱生活;我在那些天台笑過哭過,在夜半無人的烽火台仰望繁星,一個人獨佔百萬大道高歌;又觀颱風暴雨吹皺一池水,遠山風起雲湧,吐露港卻波瀾不驚。我幾乎以為這些生活會恆久不變,它卻突然收結,令人措手不及。

這結束來得突然,卻又矛盾地含糊不清,令人無從悼念。到底是最後一課夠鐘落堂低年級同學作鳥獸散的一刻?深夜敲鍵盤寫論文打上一個句號的一刻?還是偌大試場中迴盪著一聲「停筆」那一刻?抑或是三月影畢業相,還是十二月取過証書那一天?我有點討厭這種不明不白。


不過其實這結束如像末日預言一樣,由四年前的第一天我們早已被告知,卻無人相信它真的會發生,還是如此兀然而止。情況好像我小時候早已知道自己會長大,會成年,會不再青春一樣,但那刻的你無法想像它「真的會發生」。

最後一課是藝術欣賞,落堂時同學仔作鳥獸散,歡送我的是清朝揚州八怪(羅聘)的作品<<鬼趣圖>>

這刻真的有點惘然若失,做了十幾年的身分,結束了。接著找什麼來支撐人生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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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束之時,循例要回顧。一、二年級上莊,三年級開始工作、又去了荷蘭半年,四年級也是工作。但串連起四年大學生活的,除了學習,還是學習。

記得一年級時有一男同學,有天突然非常認真問我:「我好認真諗過,人生咁長,大學只係三年啫,就算我hea曬三年,當係休息,都唔係好過分啫?」四年了,我終究參悟不了這個境界。我對知識有種過分的執著,執著到一個地步,朝思暮思、輾轉反側,得不到則鬱結難解,突破了則心花怒放,好像和知識談戀愛一般。這種感覺在今年特別明顥,不知是否過了某些關口,有種恍然大悟的暢快,天天都像如沐春風。這段時間,總是在狂熱地讀書,也狂熱地研究有興趣的題目。如果說我喜歡寫PAPER,可能有點恐怖,我享受的是發現知識、發現自己的過程。

我很喜歡圖書館,我有時會如朝聖者一樣,在一層一層書架間流連,淋浴在那種莊嚴浩瀚的氣氛下。若果我是為某本書而來,我就會變成個探險家,眾裡尋她千百度,並急不及待去翻閱,讓新的知識和腦海中的想法互相擊撞、融和。電光火石間火花迸發,你好像想到些偉大的東西,一些至少對我而言新的發現,那是一些值得自己記得的成就。好像有些什麼,是真正從內在屬於你的,無人可以奪去。那一刻的成功和滿足,令我到今天仍在知識的海洋中流連忘返。

續借、續借、再續借,終也到了還書的一天。這些書有生命的話,會捨不得我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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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一段時光,我過得如此愉快。怎地,當你覺得如履平地之時,正預示這段路程已走到盡頭。
一覺醒來,惘然自問這多年來的努力所為何事? 我們都讀了些什麼、又有什麼用呢? 那些迸發的火光到頭來轉化為一紙成績單後,還有什麼剩餘價值嗎? 明天過後我還記得我和知識有過執迷和嚮往嗎?

說真的,我不甘心,可此刻別無他法。總有一天我會把那些火花再度燃燒,成為燎原之火。

立此存照
2012421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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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讀書,不時想起這首歌  ----
<發現號> RUBBERBAND 

撞進了冰山 捲上了急灣 一秒從未想折返
就望到了 就能望到了 終會踏足這峽灣
劃破了風衣 丟了救生衣 成全這最美歷險
逆光中進發 不甘安置到盲點 上路去再實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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